練習生一紙契約賣身十餘年，訓練一年半出道，偶像培養是門好生意

如果用國外領先幾十年的先進「技術」來和處於初級階段的國內偶像培養體系比較，也未免苛刻了些。

所以無論是對於現階段的偶像還是其背後的經紀公司，我們或許都應該多一些耐心和理解。

如果不是綜藝節目《偶像練習生》，可能很多人不知道國內存在如此龐大的練習生群體。

87家公司共1908位報名者中，最後只剩下31家公司的92名練習生和8位個人練習生。

在這100位練習生的背後，既有樂華這種最早涉足偶像團體培養的行業先行者，也有麥銳娛樂、坤音娛樂這些後起之秀。

意外的是，向來以影視劇製作為核心的慈文、華誼竟然也有自己的練習生。

一時之間，整個娛樂行業都對打造偶像團體趨之若鶩。

只是，成果在哪兒？看得出，節目中100位練習生大部分還有相當大的進步空間，節目外，家喻戶曉的高國民度偶像團體也只有天天處於風口浪尖的TFBOYS一家，別無分號。

但這支團體的出道經歷實在不具備複製性，培養偶像團體真的是門好生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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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潛力的新人難覓，

一紙合同「賣身」十餘年

麥銳娛樂的辦公地址位於北京朝陽區三環的社科院內，窗外綠藤環繞，頗為肅靜，和想像中時刻走在潮流前端的娛樂公司的氣場略有不同。

約兩個月前，《偶像練習生》導演組選中了麥銳娛樂的六位練習生，麥銳創始人兼CEO王叢就把他們全都送到了節目組準備的集中宿舍里，讓他們和其他公司的練習生競爭出道機會。

除了這六位男練習生，麥銳娛樂去年已經推出一支名為MERA的五人女子團體。

再加上幾個年齡還比較小的練習生，麥銳現在總共有十幾個練習生。

據王叢介紹，這個數量在國內同類型公司中已經算多的，很多公司可能只有四五個練習生。

「找不到那麼多人，」王叢又加了一句，「找不到那麼多好的人。

」

為了尋找合適的練習生，麥銳娛樂與各地方藝術院校建立了聯繫。

王叢團隊在國內的藝術院校掃了很多圈，又經過朋友的推薦，再加上篩選從韓國回來的練習生，終於以千分之一的比率選中餘明君、羅正、李希侃等六人。

其中，餘明君曾在韓國著名娛樂公司Cube接受訓練，解約回國後加入麥銳娛樂。

麥銳娛樂旗下六位練習生參加《偶像練習生》

在麥銳的挑選標準有一條硬性規定：年齡在18-22歲之間。

18歲？開始訓練的時間不會太晚嗎？

「18歲以下不能上綜藝節目，你得考慮商業價值的兌現，因為畢竟還是個生意。

」

另一方面，18歲成人也意味著這些練習生可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從各院校選拔上來的練習生必須辦理休學，自願承擔一切後果，一旦簽約，就意味著他們在未來的十到十五年時間內要與經紀公司成為命運共同體，而且沒人能保證他們一定會大紅大紫。

王叢告訴筆者，目前國內偶像培養公司和藝人的簽約時長都是這樣。

事實上，不僅這些新銳公司盯上了偶像培養，傳統經紀公司也開始紛紛入局。

在《偶像練習生》中，來自慈文的練習生董岩磊因為不滿十天的練習生時長被觀眾質疑實力。

董岩磊雖不算正規練習生，但慈文確實已經在培養偶像團體。

2016年8月，慈文傳媒與日本音樂製作人鐮田俊哉共同創建的偶像培養公司東方物語開始發布練習生招募信息。

而鐮田俊哉此前已經在日本偶像團體製造機傑尼斯事務所擔任音樂總監長達三十年以上。

2017年7月，東方物語打造的國內首支「動次元男子偶像組合」—地球護衛隊Odyssey正式面世，這支14-18歲的少年組合既有真人又有專屬自己的虛擬形象。

東方物語旗下藝人地球護衛隊Odyssey

慈文傳媒副總裁趙斌承認，目前慈文對練習生的選拔方式還是偏向傳統，從各地方的藝術院校挑選合適的人，以後可能會開放網際網路渠道，真正做到讓粉絲來挑選。

東方物語現在已經有十到二十人的練習生儲備。

在趙斌看來，慈文還是比較偏愛像白紙一樣的藝人，如果標籤太重可能對之後的培養造成障礙。

單從練習生選拔這一條上，中國就與日韓遵循的機制非常不同。

日韓非常多成名團體成員從小便開始做練習生，18歲之前已經接受多年訓練，很多人甚至從十歲左右開始訓練，五六年、七八年的練習生生涯是常事。

1988年出生的權志龍8歲進入韓國SM娛樂訓練4年後又加入YG娛樂，經過6年訓練和反覆測試，18歲最終出道。

但在國內，家長很難放心讓孩子到千里之外學藝，更重要的是，沒人有耐心花十年時間等一支團體。

投資人等不了、粉絲也等不了。

韓國男團Bigb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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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少競爭機制，

但一年半就要出道

麥銳娛樂辦公室的樓下就是練習室，最近因為少了練習生們的身影略顯空曠。

如果不是參加節目，周一到周六的早上十點到晚上十二點，他們要進行形體、聲樂、舞蹈、表演、健身等課程的學習。

跑步機、錄音室、舞蹈房……一應俱全。

宿舍就在公司旁邊，每天兩點一線。

從練習生儲備和內部挑選機制來說，中國與日韓的系統也大不相同。

在中國，雖然經紀公司的初次篩選過程很嚴格，但只要進入公司，淘汰率並不似韓國那麼高。

「進入我們練習生範疇的，一定不會是特別大數量的人。

」這是東方物語目前秉持的原則。

麥銳娛樂也會定期對練習生進行考核，雖然有部分會被淘汰，但數量不多，主要還是將手中的牌打好。

麥銳娛樂旗下六位練習生

中國目前很難儲備大量練習生，然後從中挑選合適的出道，一來沒有那麼多人才，二來維持上百人的訓練需要非常龐大的支出，並且這項支出短時間內很難見收益。

在中國想要把上百個學生集中到一起進行訓練也很難實現，學生家長和教育部的關都很難過。

相反，日韓的大型經紀公司往往會有大量的練習生儲備，幾十到上百不等，每年再從這些人中挑選合格的成員組隊出道。

SM娛樂練習生數量常年保持在150人左右，但每年能出道的恐怕只有十分之一，多的是練習了十幾年依然沒有出道機會的人。

競爭壓力過大導致事故頻發，去年，韓國二代團SHINee成員金鐘鉉抑鬱症自殺、Winner成員南太鉉疑似因心理問題退團。

但這種情況並不會出現在中國。

王叢承認，國內練習生們在平常的訓練中也會時不時崩潰，公司會定期為他們做心理輔導。

不過國內練習生的崩潰程度並不會十分極端，王叢認為，他們的心態更像是面對一份正常的工作。

重要的是，中國練習生最多一年半就可以出道。

這種看得見的等待無疑增加了練習生的信心。

「我們的男生差不多就是14-18個月（出道），因為所有人不是素人，都是專業院校、藝考過的，或者以前做過這件事的人，所以他們基礎很好。

」

但好基礎能彌補缺乏相應的淘汰機制和強競爭帶來的弱點嗎？

王叢信奉一萬小時理論。

一萬小時理論包含三個要素：時長、刻意練習和反饋。

既然不能在時長上達到足夠的數量，只能從後兩個要素下手。

「我們沒有那麼強的上下級關係或前後輩關係，所以老師和練習生可以及時溝通，隨時糾正。

」王叢認為國內相對平等的社會環境能讓訓練更有效，也就不需要日韓偶像那麼久的練習時間。

韓國男團EXO

事實上，整個中國娛樂行業都在加速，以前一部電影、電視劇可以磨五年、十年，現在一部電視劇從公布主創團隊到成片問世，最多一年半，否則主演可能已經過氣、題材早已不是市場主流。

綜藝節目亦是如此，今天真人秀大行其道，明天已經流行慢綜藝，後天飆演技的節目又成了香餑餑。

計劃趕不上變化，最好儘快變現，否則等待你的不知是什麼市場環境和政策變化，但出來的成品能否得到觀眾的認可卻是個未知數。

3

經紀公司頭三年要持續投入，

偶像如何變現？

為了讓培養出來的偶像更精緻、更具競爭力，經紀公司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和金錢。

2017年8月MERA推出第一支單曲《hello夢想》，截至目前已經推出六首歌，這些作品由來自韓國、瑞典、美國等地的優秀製作人操刀。

用王叢的話來講，都是整合全球的好東西去做。

韓國男團SHINee

有退路、選擇多、誘惑大，也是造成國內偶像難以成功的原因之一。

有一種說法是，韓國有一半人是偶像，另一半人在成為偶像的路上。

這種說法雖誇張，卻反映出韓國全民娛樂的現象。

在等級森嚴的韓國社會，如果想要成為偶像，只能從練習生開始做起。

並且，相對來說，明星還是收入較高的職業，只要自己有才華，總有出頭的一天。

在中國自然不同，即使想要成為全民偶像，也可以通過多種渠道：直播、微博、短視頻……只要懂得營銷和包裝，立刻可以實現身份的轉變。

如果想要賺錢，就更不用走練習生這條吃苦的路。

這也導致有些練習生中途放棄。

而那些成功出道的偶像又該如何變現呢？羊毛出在羊身上，如此高額的投入是否真的要在粉絲身上拿回來？

業內人士並不這樣認為。

在王叢看來，把變線途徑放在粉絲身上是脆弱的，因為粉絲會爬牆，只有培養出頭部人才向影視端和廣告代言輸送才能占據市場。

韓國女團少女時代

坤音娛樂旗下四位練習生

這兩年，國內娛樂行業的發展有目共睹，無論是影視項目數量還是投資體量都在持續擴大，國民對偶像的需求也越來越大。

趙斌將其歸結為城鎮化進行不斷加快的結果。

「城市群越多，年輕人之間的孤獨感會更強，更需要深層的心理需求，從而刺激偶像行業的發展。

」「既會有通吃的超級天團，也會有細分的，市場會越來越大，對培養和養成的要求也會越來越高。

」

但現階段偶像培養的規範和標準是什麼？沒有人知道答案，所有經紀公司都只能等著、熬著、摸索著。

幸運的是，《偶像練習生》的出現加速了行業的發展。

在王叢看來，《偶像練習生》對整個偶像培養行業都增加了更多曝光量，讓這個相對小眾的行業有了更多可能性。

過一段時間，麥銳的幾位女藝人將參加騰訊視頻的《創造101》。

合愛奇藝和騰訊之力，屆時將為偶像培養行業帶來更大曝光量。

實際上，偶像培養從來都不是一個獨立存在的行業，還需要有更多環節來完善。

例如團體發行專輯回歸時的打歌節目、展現團體魅力的團綜……都是完善整個偶像培養的必備環節。

目前，國內視頻平台也已經在策劃相關節目，相信不久便可以面世。

但整個行業完善並非一朝一夕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