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團養成戰：批量生產的「李宇春」，以及高仿的「少女時代」

短短几十天，那些從網際網路、直播平台、綜藝甚至足球場上冒出的女團，一下子擠滿了中國偶像養成市場。

每一個，看上去都是待開採的油田。

千萬別以為她們會是千篇一律的美嬌娘，很多看起來完全是不輸鹿晗、吳亦凡的帥氣小伙長相，還沒出道就收割了大批迷妹。

世道荒唐？可能只是不想當配角的，都得活成奇葩。

1、踢「囧」字球門的足球女團

「提前出道這事兒其實挺尷尬，是被逼出來的。

」

與王天海見面的當天下午，他公司旗下的女團FFC正在長沙圍觀中韓足球大戰。

當天晚上中國隊贏了，一群興奮的球迷把臉上畫著國旗油彩的FFC，當成足球寶貝般團團圍住，爭相合影。

3月23日，FFC到現場觀看了中韓大戰。

公司表示，她們受到了球迷歡迎

FFC中文名為「夢幻足球美少女組合」，現在有24名成員。

FFC-Acrush則是FFC旗下分支的一個中性打扮的女團，全稱的意思為「被迷戀的美少年」，據王天海說，團名是隊員們自己起的。

端詳著Acrush的照片，不得不承認確實很帥氣，有的像鹿晗、有的像吳亦凡，這導致成員們還沒正式出道，就因為出席騰訊視頻的一個校園活動，而被粉絲們紛紛認作「老公」。

「後援會都建起來了，人家還給我們拿出了一份自己的『施政綱要』。

」就算是在娛樂圈從業多年的王天海，也忍不住咋舌粉絲之專業。

王天海說，3月24日Acrush回京參加活動，已經有粉絲主動去機場接機。

不過受到接機待遇的，只有兩位成員，另外幾位則冷冷清清——人氣差異在還未出道時已經初露端倪。

「經紀人會告訴她們總結經驗，比如是不是之前和粉絲微博互動沒做好，態度是不是不夠熱情。

」

FFC-Acrush粉絲接機

和一般偶像團體以歌舞出道有點不同的是，FFC是一支全員會踢球的組合，走體育+娛樂的跨界偶像養成差異化路線。

王天海傾向於把FFC組合稱之為「戰隊」，自從去年開始海選，這批融合著性感、可愛、中性風的女練習生們，每天訓練時長將近18個小時，「上午舞蹈，下午足球，晚上聲樂和形體」。

公司為隊員配備了心理疏導和營養師，但中途依然有人陸續退出。

因為訓練真的很苦，高強度的訓練，讓成員們的膝關節負傷率達到90%。

而且團體內一直有淘汰機制，比如培訓半年還沒有球感，可能就被認為是不合適。

「天天哭，哭完了繼續練。

」女團製作人方芳說，她打理的女團like girls剛在「3·15打假日」出道。

她說，苦，是成員們在國外訓練時的常態。

語言不通、飲食方面不習慣，接受著每天12小時從表演、形體到台詞，甚至自媒體運營等各方面的密集培訓。

方芳每天提心弔膽，擔心她們受傷和心理壓力太大承受不來。

多年前，不到20歲的方芳就簽約了「廣州中唱」，成為當時最年輕的簽約歌手，一首《搖太陽》也曾唱火全中國。

「現在的你正是十年前的我」，同是藝人出身的她以自己的經歷，給女孩們打氣，「不要錯過那好時光」。

like girls組合MV錄製現場照

FFC也是如此，但越是臨近出道，隊員們就像打了雞血，上課結束後還會在地下車庫裡給自己加練。

王天海把這個場景拍成小視頻發到公司的群里，給所有人加油鼓勁。

除了出席活動，FFC平常就住在金華的騰訊眾創空間。

王天海說她們在當地幾乎是家喻戶曉，政府和媒體都給予了很多支持和關注，「當然，金華是個小地方，可能當地的媒體也缺新聞吧，」他笑道。

由於球場邊意外的躥紅，FFC的出道計劃被提前到4月份，接下來她們會進行線下巡演、企業高校聯賽和一系列文娛活動。

公演上依舊會有正常的唱跳部分，只不過中間穿插五人制足球比賽。

為此公司專門設計了新穎的足球設備和玩法，比如球門為「囧」字型，踢進邊角可得3分，邊線進球也能加分；甚至女團成員可以場上釋放特殊技能.....聽起來雲裡霧裡的設計，更像是對目標粉絲的精準打擊。

「前期免費觀看，要求觀眾線上投票和轉發宣傳，後期就會考慮收門票了。

」王天海並不諱言，「未來你或許有機會在自家附近的體育館看到，兩個性感的女生和兩個帥氣的『女』少年在足球場上PK。

」

FFC全家福

王天海給女團們設定了一些小目標，比如年底如果重度粉絲突破五千到一萬人，單個城市有一兩千名粉絲，就可以到該城市落地一個固定的公演+比賽場所。

「萬一一兩年內不火怎麼辦？」

面對不少藝人經紀團隊這共同的焦慮，王天海倒是不太著急。

事實上，FFC只是所屬公司大IP戰略中的一個重要組件。

圍繞著組合，公司有一系列籌劃，比如籌備定製中的網劇、網綜；以成員為原型的平行世界打造已經在小說、動漫領域開展；未來還會有相關的遊戲衍生品。

用女團沉澱粉絲，通過IP泛娛樂開發來變現，正在成為新一代女團養成的不二策略。

2、做成中國的SM，總會採到「油田」

幾天前，筆者還目睹了一場未出道女團的訓練，幾位姑娘舞風多變，甜美性感嘻哈樣樣不缺，但現場嚴酷的「評審」們，有樂評人、有媒體，甚至還有同公司的男練習生，卻對她們提出了更多要求：能不能不那麼像韓團，能不能自己創作歌曲，能不能讓人記住你？

「你看到的這些已經培養了一年多了，是從全國2萬多人裡面選拔出來的。

」負責音樂培養的潔哥說，早在3年前，公司就開始布局偶像團體的養成。

2萬人並不稀奇，在人人都有中國夢的時代里，稍微聽起來跟「明星」兩字沾邊的全國落地選拔，都有一波又一波來自藝術院校、舞蹈機構的男孩女孩踴躍報名。

最終，潔哥在全國選了200多人，拉到深圳總部集訓，淘汰到只剩下不到20人的兩支團體。

潔哥說，他們傾向於挑選18-23歲之間，「超過這個年紀基本上就會放棄了」。

從練習生開始，就要和公司簽約8年，中途離開將有高額違約金。

進入公司後隨即開始緊張的集體生活，公司會對其進行嚴格的軍事化管理，比如對女團來說，「要求每支舞蹈在她們出道前至少要跳上10000遍。

」

到公司拜訪時，恰好在門口碰上一位女練習生。

「你好~」她低聲細語，彎腰鞠躬，臉上掛著標誌性的笑容，整套動作一氣呵成。

按照潔哥的規劃，推新人的頻率是一年一支團體，「我們還有二線梯隊，每個月都有新人來試訓。

」這些少男少女們簽下契約的同時，也交出了他們的自由。

公司造星前赴後繼，一兩年不見成果立馬換上新人，台前的風光背後是無盡的競爭、焦慮與惶恐。

「這個市場很殘酷。

」筆者忍不住唏噓。

「為什麼要用殘酷這個詞呢？」他反問道，「能活下來的才是強者。

在這樣一個高強度封閉式的環境中，能不能堅持下來很重要。

成名哪有那麼容易？必須付出很多辛苦的汗水、淚水。

」

對於在國內偶像養成上做得比較成功的SNH48，潔哥言語中多少有些不屑：「她們除了長相還有什麼？你覺得48她們出來能真唱嗎？成功是因為當時中國（市場）空缺，她們沒有遇到對手，一旦這個市場爆發，各家公司都開始做團體，她們就沒有競爭優勢了。

」

SNH48 宣傳照

他的目標很明確，「我們就是只做音樂。

」並且很自豪地翻出自家女團訓練的視頻——老實說，螢幕中一群群青春靚麗的美少女，同樣標緻的臉龐，韓范兒十足的舞蹈，精彩但不足以令人過目不忘。

「現在的音樂產業確實不景氣，」潔哥並不否認，他把這個領域比作油田，「沒開採之前都是荒野，就看誰能先鑽到油」。

公司家底殷實，已經投了上億的資金在偶像養成上，光北京的公演live house成本就3000萬，而女團培養又花去幾千萬。

「對我們來說，這些都不算錢。

」潔哥平淡地說，投入還會持續，因為公司希望在音樂工業體系上對標韓國的SM集團，「現在投資個電影都要1、2個億，也未必收得回來，而我們搭建的是一個流水線體系，不斷生產和打造偶像團體，總有一次會採到『油田』。

」

「那什麼時候能賺到錢呢？」

「只要有一支團成了，兩年內。

」他很篤定地說。

3、先推火一個人再說

儘管潔哥不屑，但如今談到女子偶像組合，哪怕是中國女子偶像組合，絲芭（48）文化，繞不開的。

在北京悠唐廣場夢劇院，全場只剩下挨著門的幾個80元位子，更靠前排的160元位子擠滿了揮舞螢光棒的宅男粉絲。

他們跟隨著音樂有節奏地律動，並能精準喊出台上表演的每位成員的名字和對應的口號——也不乏有人對著手機念的——仿佛張藝謀訓練出的秦俑。

這只是BEJ48一場普通公演。

2016年4月，她們剛出道時，只會滿滿當當擠在舞台上，在記者的提問下，羞澀地無所適從。

而現在，她們已經能夠自如應對粉絲的調侃，也能三倆人用脫口秀撐起一個小小的舞台。

細腰短裙大長腿，再加上女孩們的一顰一笑，全程假唱已經不重要了，嫻熟整齊的舞步足以讓任何雄性為之瘋狂。

前排的小哥自始至終在虔誠地擊掌、繞圈、比心；而後排的西裝大叔則衝著台上的妹子嘶吼：「XX，我們想你！」當然，還有更多男粉絲對著BEJ48們的身材，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公演台上的BEJ48組合

在這個市場，常容易出現「既生瑜何生亮」的命運。

同樣是多人女團的1931早在2014年就出道，但若不是今年《奇葩大會》上馬劍越的吐槽，恐怕人們早已忘記了這個名字。

作為YY2014年斥資數億推出的「第一女團」，1931的成立當初也算是萬中選一，而且據說挑選時很注重個人特色，但幾年下來，也只是不溫不火地成了廣州地方團。

而如今，已經晉級到《奇葩說》正式成員的馬劍越，微博活躍程度不亞於新晉網紅：錄製《天天向上》，參加大寶的掀桌挑戰和成都漫展，還接了毛孔撫子、小丑girl原創鞋等代言，微博粉絲也躥升到33萬，相比其他粉絲一兩萬的團員，馬劍越的這一個月像是坐上了火箭。

經紀人李浪也有了足夠的底氣，在很多問題上，他的態度都斬釘截鐵，比如認為1931女團的地位至少是目前國內排名第二，「說實在的，SNH48除了鞠婧禕你還能記住誰？他們有一個鞠婧禕，我們有一個馬劍越嘛。

」

甚至談到SNH48背後的絲芭文化，他也覺得不在一個討論層級，「多數人都還在努力賺錢上市，而我們（YY）已經是上市公司，光給女團做公演的劇場就花了很多錢，而且我們的女團是國內待遇最好的。

」

但打破偶像團體辨識度難題，1931能走的出路，也只是先讓某一個人紅起來。

馬劍越火了之後，1931女團很快登上湖南衛視元宵晚會，李浪被隊長李牧芸在台上和台下過肩摔了兩次，當著所有媒體的面。

而沒人知道的是，為了能夠讓這個場景一鏡到底地拍出來，以展現隊長的女漢子氣質，李浪被摔了更多次， 「因為想要做成這個，必須有足夠的信任和練習。

」他不以為意。

因為無論多少人前赴後繼地投入到偶像造星運動中，這個行業永遠是冰冷的金字塔，站在塔尖的人才能享受眾人瞻仰，而99%的女孩就算多麼長袖善舞也只能被冷落在舞台上最陰暗的一隅。

不過，「後浪洶湧」，留給1931女團們的時間又還能有多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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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夢茹 曹樂溪_文

節選自微信公眾號娛樂資本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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