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菊火了，為何《創造101》女團還是火不了？

《創作101》要推出的是女團，而不是菊姐。

鈦媒體編輯丨朱濤偉

數不清的「陶淵明」、「沈眉莊」因王菊得以穿越時空，匯集在大家的朋友圈。

梗的來由很簡單，王菊的粉絲自稱陶淵明只因為晉陶淵明獨愛菊，而沈眉莊則是《甄嬛傳》里沈眉莊的住所是「存菊堂」。

不過現在「陶淵明」們正試圖摘掉這個標籤，換之以小菊豆、菊家軍，畢竟涉及歷史人物，會有不必要的麻煩。

如今菊家軍可謂無孔不入，不管是粉絲們決戰的大本營微博，還是遺忘在故紙堆里的微信漂流瓶、《王者榮耀》內的小組喇叭，都被菊家軍們一一攻占。

微信搜索指數直觀反映了這一點，從5月27號的825839，到31號的12964316，眼下這股上升的勢頭還沒有減弱。

如果要拿另外一款綜藝節目與《創造101》的火熱程度相比，恐怕只能追溯到2005第二屆《超級女生》，此時的「菊家軍」正是彼時瘋狂的玉米們。

從綜藝節目所產生的流量、話題度來說，《創造101》無疑火了。

不過對於一檔致力於打造中國偶像女子團隊的節目來說，火了一個王菊似乎還不夠，畢竟中國偶像團隊產業鏈尚待完善。

在辰海資本陳悅天看來，《創造101》話題度、播放量的紅利會讓騰訊視頻、節目製作方收益，但要想成功推出、運作好女團，目前視頻平台方、女團背後的經紀公司還沒有做到最好的狀態。

首先的障礙是騰訊視頻跟經紀公司簽訂的共享經紀約。

這種方式在《偶像練習生》成團的Nine Percent中已經推行了一段時間，但存在兩個明顯的商業邏輯漏洞：第一，單個視頻平台主導的偶像團隊一經推出，就少掉中國網際網路三分之二的流量；第二，參與方或運營方過多，大家力不能往一處使。

拿一手打造「TFBOYS」的時代峰峻舉例，自從2017年9月三小隻分別簽約范冰冰、李冰冰、趙薇工作室後，很難再看到他們一起出席大型活動，原因就在於背後涉及四家公司的利益，很難平衡。

《創造101》針對這種情況做了修改，改成了2年內的運營權全權負責，只和原公司分享利益。

這是一份割裂式合約，目的是儘量避免藝人成員的時間精力調配衝突問題。

此外，眼下中國最成功男團、女團公司，比如一手捧紅TFboys的時代峰峻，打造SNH48的絲芭傳媒，這兩家公司背後並沒有騰訊這樣的視頻平台大力在推，而是自成體系，根據觀眾需求，產出持續性的內容產品，比如原創性的歌曲、定時的劇場公演等等。

而在產業環境上，中國目前還缺乏完整的偶像造星產業鏈。

在陳悅天看來，一方面，韓國有巨大的人才池子，而中國人才匱乏。

另一方面，韓國有非常成熟的歌舞唱跳培訓，以及作詞作曲這類的內容輔助，有一套完整的偶像生產流水線。

而中國女團、男團公司成立時間才3—4年，整個行業對怎樣培訓一個信任，怎麼塑造一個偶像，偶像需要具備哪些素質，基本都是不清楚的。

再者，中國不像韓國MBC對應YG，SBS對應SM，KBS對應JYP一樣，具備強勢的媒體資源。

《偶像練習生》推出的Nine percent男團已陷入成團即脫團的尷尬窘境，《創造101》的女團似乎也會重蹈覆轍。

以下是鈦媒體與辰海資本合伙人陳悅天對話實錄：

《創造101》推出的女團為什麼火不了？

鈦媒體：《創造101》節目播出後，你在朋友圈評論道：「101的體系不是養成，而是消耗型，從裡面出來的人可能今年火，明年就不火了。

」按照你的觀點，綜藝選秀節目出來的團隊偶像組合就註定失敗？你判斷的依據是什麼？

陳悅天：偶像團體能不能火，跟節目有沒有大的播放量，節目帶出來什麼產品，背後的經紀公司能不能持續經營，這是三個不同的問題，而且相互之間並沒有一定的邏輯關係。

《創造101》節目播放的紅利會讓平台和節目製作方收益，他們分別是哇唧唧哇、企鵝影視、騰訊視頻。

為什麼今年年初視頻平台投入大製作、大成本去製作街舞、偶像團體這種節目，是因為去年小眾文化、亞文化的產品成功了。

嘻哈那邊我也總結過，需要通過《中國有嘻哈》這種綜藝節目，把原來一個有很好群眾基礎的小眾文化、亞文化加以放大，在這個過程當中去收穫它的播放價值，同時把這種文化擴散至更多受眾，讓大家都進入圈子，整個市場才會擴大。

去年通過《中國有嘻哈》這檔綜藝節目，把嘻哈這類小眾文化推出之後，讓大家意識到了綜藝節目是推小眾文化非常有效的方式。

今年大家都在找，有廣泛中國群眾基礎的亞文化產品到底是什麼？之前我曾說過，中國潛在的亞文化有幾個比較大，包括二次元、遊戲、追星（即日韓系偶像）等，其中偶像是群眾基礎最好的。

所以，如果要拿高品質的製作方式去做一個內容的話，平台再加碼推，這個節目肯定是能火的。

但如果你說節目推出的團隊能不能火，就不一定。

如果按照這種邏輯，老早好聲音裡面出來歌手應該每一個現在都過得很好，也不可能出現什麼超女冠軍，最近又去上奇葩大會敘述自己離開超女比賽之後痛苦從業經歷。

我覺得綜藝節目裡出來的人能不能持續火是另外一個話題。

鈦媒體：那你覺得是女團、男團背後的經紀公司商業模式不清晰，還是培養新人這塊，亦或是整個娛樂產業鏈條有缺失？

陳悅天：今年肯定是偶像元年，真正意義上的元年，為什麼？因為偶像追星這種消費行為和方式，被綜藝節目包括全網的傳播讓大眾都知道了，並且大眾都理解和接受了。

你有沒有發現大家今年不再說「腦殘粉」了，大家不再認為追星是一個腦殘的行為，變成了大眾化的行為。

因為你看到太多了，然後太習以為常了，周邊的所有人都在看，你也加入其中，所以你不再去說「腦殘粉」，這是一個明顯的大眾化的標誌。

至於產業環境，去參加《偶像練習生》節目的男子偶像團體背後的經紀公司都不長，除了樂華之外，基本上都是2016、2017年成立的。

而女子偶像團隊背後的經紀公司 ，很多是2014、2015年成立。

你會觀察到大家成立的時間，男團可能是一兩年，女團時間長一點，也不過三四年。

當年這些女團成立，大部分是因為SNH48拿到了融資，大家覺得這個生意可以做，而且資本市場比較支持，大部分都是那個時候拿到了融資資源，比如YY旗下的1931女團、酷狗的SING女團。

但這些女團很多現在經營得並不好，原因在於偶像團體背後的經紀公司沒有很好的商業邏輯和模式。

雖然參加《創造101》節目的這些公司成立的時間跟SNH48差不多，可能比SNH48晚一些，它是在2012年10月份成立的，但實際上大規模在市場上曝光都是在2014年。

為什麼它們經營得不如絲芭傳媒（SNH48的經紀公司）？原因在於他們對於產品體系的理解和粉絲的運營，還沒有做到最好的狀態。

你看現在最成功的男團、女團公司，一家是捧紅TFboys的時代峰峻公司，另外一家是打造SNH48的絲芭傳媒，這兩家公司並沒有外部媒體強勢助推，都是自成體系。

最重要的是，他們知道觀眾需要什麼樣的內容，並會產出一些比較持續性的東西給觀眾。

其實他們兩家公司的成功邏輯和現在參與《偶像練習生》、《創造101》的公司不太一樣。

今年好像偶像元年發展起來了，但環境層面還沒有準備好。

雖然湧現這麼多公司，今年通過這兩個節目會有很多公司拿到融資，資本也會關注，但如果總體來說環境還不是很成熟，特別像如果大家要做那種說韓國的那個快消品偶像，實際上產業環境是完全不具備的。

具體來說，第一，韓國有巨大的人才池子。

韓國是整個業界和大家一起去養幾萬名，十幾萬名練習生，就整個行業它不光是投資頭部的三家公司養的，對應著他們體系內的練習生，實際上除了那三家公司之外，後面一些公司大家都養了好多，整個產業有一個巨大的人才池子。

但是如果你仔細看今年參加《創造101》的經紀公司，好像是400多家經紀公司和院校，總共才一萬多人。

第二個，韓國有非常成熟的歌舞唱跳培訓，然後作詞作曲這類的內容輔助，然後還有表情和形態管理，有一套完整的偶像生產流水線。

韓國已經積累了多年經驗，並且有非常深度的行業分工。

而中國女團、男團公司成立時間才3—4年，整個行業對怎樣培訓一個人是好的，能夠把她就塑造成一個偶像的樣子，偶像需要具備哪些素質，要是什麼樣的標準，這個都是不清楚的，而且都是不完備的，所以類似的環境也是沒有。

第三個，中國不具備強勢的媒體資源，之前天娛傳媒背靠湖南衛視推出的至上勵合也沒成功。

TFBOYS和SNH48的成功的原因就是因為TFBOYS和SNH不依賴於外部的任何強勢媒體資源，自己養大量的人，再加上公司內部體系，去做了很多偶像的養成培訓，然後歌舞唱跳，這主要是做活動，所以那兩家公司才能成功。

我不覺得過了兩年，經過了一個節目這個產業就能達到多麼完善的地步。

共享經紀有利有弊

鈦媒體：騰訊《創造101》、愛奇藝《偶像練習生》推出的偶像團體都採用了共享經紀約的形式，這種綁定視頻平台，加大曝光的方式對團體成為偶像有沒有幫助？

陳悅天：nine percent剛推出時，蔡徐坤不就沒出席過團隊活動嘛。

首先蔡徐坤簽的是分約，不是全約，他簽的分約是原來公司的核心點，這裡面有兩個邏輯上的問題。

第一，拿愛奇藝《偶像練習生》推出的nine percent來說，他們簽約的愛豆世紀是愛奇藝的一家子公司，從這個角度上看優酷、騰訊視頻是不會動用資源推nine percent的，所以我為什麼要推你的品牌推出來的團？也就是說nine percent一出道就少掉了中國視頻網站裡三分之二的資源，這是肯定的。

第二，nine percent簽分約的方式，背後應該是有五、六家公司。

拿大家非常看好的TFBOYS舉例，他們分別跟范冰冰、李冰冰、趙薇工作室簽約，最後加上時代峰峻，有四家公司。

可自從他們簽了合約之後，除了上春晚有看過他們在一起出席過大型活動嗎？TFBOYS還是團嗎？那為什麼大家不能一起參加活動?因為他們背後四家公司非常關心各自的利益。

四家公司讓原來成團的TFBOYS都沒有辦法參加活動了，憑什麼我相信五、六家公司在最後的利益上，可以能夠合理分配，大家都覺得公平。

所以商業邏輯上面是有這兩個漏洞的。

第一個漏洞是先期推出來的團體會少掉中國網際網路三分之二的流量；第二個漏洞是，參與方或者運營方過多，所以大家不可能往一個地方用力。

《創造101》實際上針對這種情況已經做了修改，企鵝影視簽的是兩年的割裂式合約，合約期間的運營權都是歸屬於企鵝影視和哇唧唧哇的，只和原公司進行利益分約。

鈦媒體：那偶像團體簽共享經紀約的出道形式，對背後的經紀公司會帶來哪種影響呢？

陳悅天：今年有這麼大的媒體聲量，湧入了大量用戶，導致資本也非常關注，所以你可以認為是C端市場擴大，然後B端關注度上升，資本也會湧入這個行業，既然大家有錢支持，商業邏輯上成立。

不過從業者的能力和經驗都需要時間來沉澱。

今年先完成第一步，吸引資本進入。

中國女團有哪幾類，中系女團何時會出現？

鈦媒體：目前市場上主流的女團經紀公司大概分為幾類？

陳悅天：我現在已經不太講韓系、日系，因為韓系、日系實際上是說內容調性層面，韓系可能偏性感魅惑風，日系可能偏可愛活力元氣風。

其實在偶像的商業模式層面只分為兩種，一種叫做養成系，一種叫做完成系。

養成系和完成系倒不是說日系和韓系，就是如果說日系和韓系，只不過說日本人做偶像養成的方法會做得多一點，韓國人做偶像可能做練習生完成式多一些。

我覺得內容調性層面，因為畢竟是在做內容產業，不管是做歌舞唱跳、還是做短劇。

做好內容產業本質上有一點很重要，就是適應本土的內容調性是什麼樣子。

日本是喜歡女孩子萌萌噠，然後男孩子可能就帥一點，年紀小一點，年輕嫩一點；然後韓系可能是偏成熟型的帥哥，偏性感的女生。

那麼適應中國的內容調性是什麼？中國人喜歡什麼樣的偶像？這個可能是需要整個產業去摸索的。

鈦媒體：就中國風那類？

陳悅天：我認為中國風和中國調性仍然是概念化的，在內容產業大家是講元素，比如說可愛、性感這類元素。

中國的偶像產業需要找到自己的元素。

比如說中國風是水墨、摺扇、漢服，就像這種樣子的元素，這是非常具體的。

這些東西搭配在一起，會有個內容調性出來。

包括偶像團體的歌到底是什麼樣子，都是關於內容調性的問題，所以內容調性上面肯定是有創新空間的，不過現在我沒看到。

第二個，商業模式層面養成和完成是不是沒有一定程度上的結合，然後能不能用更適應中國產業環境的方法。

其實看SNH48在中國經營也差不多快六年了，它做了很多本土化改良，不是完完全全按照日式的風格在做。

鈦媒體：絲芭傳媒在SNH48本土化運作上，你印象最深刻的是？

陳悅天：第一：原創公演，它有很多符合中國年輕人調性的原創歌曲；第二：運營模式上，劇場的開發不太一樣，它不一定選擇二次元文化的聚集地，而是跟商業地產貼的比較近；第三：人才甄選培訓的方式，中國的SNH48是住在公司提供的宿舍，更像是一個偶像學校。

日本的AKB48是兼職偶像，她們是固定來公司培訓，然後晚上回家，一個是封閉式，另外一個是開放式。

此外，中國的SNH48疊代比較快，會找很多新產業相結合，比如網絡直播、遊戲、動漫等。

鈦媒體：中國除了水面上的女團外，像咖啡廳的女僕這類，還有許多地下女團，，你覺得她們在女團產業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陳悅天：AKB48就是源於地下偶像，這個產業開始其實都是女僕咖啡館裡的服務員，有時候就是業餘興趣上台去唱首歌，地下女團文化就是這麼開始的。

她們扮演著人才儲備的角色，為整個行業最底層提供人才和運營經驗，還有提供土壤。

女團天生比男團受眾少嗎？

鈦媒體：有人認為女團受眾可能比男團的受眾更窄，僅限於御宅族這塊？

陳悅天：女團粉絲是同年齡的女生和年紀稍長的男生，然後女性粉絲的消費需求是我希望成為舞台上閃閃發光的那個她，然後她因為在舞台上發光，所以我也覺得我好像在閃光，它是一種共鳴的感覺。

這點和這段時間粉絲們支持楊超越和王菊的心態是類似的。

然後，男性粉絲的需求真的是在養成，在這個過程當中看著你不斷變好，在這個過程當中我也非常喜歡你的各個方面，比如說喜歡你的顏、儀態、舞蹈、歌聲，是這種類似於異性魅力的吸引力。

男團這裡就不一樣了，男團這裡就是幾乎全年齡段的女生，極少部分的男性。

其實我覺得男生大部分就不太會瘋狂追星的。

所以不能說女團的粉絲只是御宅族。

但是跟男團市場相比，我認為女團的市場沒有男團市場大，核心原因在於受眾群。

女性用戶會在網際網路上瘋狂地表達、瘋狂地傳播，而且她不覺得去說喜歡哪一個男偶像是一件害羞的事。

但男性用戶不是這樣，男性用戶在網絡上不太敢表達。

所以從媒體聲量來講，男團天生就更占優勢一點。